人生是轨道还是旷野？“土猪拱白菜”的故事

2021年，高三学生张锡峰在演讲台上咬牙切齿地喊出“土猪拱白菜”的誓言。那时的他，面目狰狞却目光笃定，仿佛只要冲过高考这道闸门，人生便是一片坦途。

三年后，在《南方周末》记者罗兰的笔下，这位高分考入浙江大学的少年，却展露了意料之外的疲惫。面对镜头，他坦言后悔学了计算机，这不是他想要的样子。

他曾在一个视频中感慨：“如果高中是轨道，那大学就像旷野。”

这句比喻精准地道出了他的困境：轨道虽然拥挤，但方向明确；旷野虽然辽阔，却令人恐慌。对于张锡峰而言，他怀念那个可以通过“多做对一道6分的物理选择题”就能考上清北的线性世界，而在没有标准答案的大学旷野里，他也困扰。

这种状态，在心理学上提供了一个思考角度。

自我认同理论之父埃里克·埃里克森将人格发展的关键阶段划分为九个阶段，青春期对于人生发展至关重要——开始建立自我认同，也就是自认为我是谁。他的追随者詹姆斯·马西亚，将这种尚未经历充分探索就过早确立目标的状态，定义为“同一性早闭”。

在高竞争环境下，许多人的青春期被“压缩”了。我们没有机会探索“我是谁”，而是过早地、不加批判地接受了权威人物设定的价值观。张锡峰选择计算机专业的理由极其典型——并非出于热爱，而是因为父亲一位“段位高、很有钱”的朋友建议学这门技术。

那一刻，他用他人的“生存逻辑”替代了自己的“生命体验”。

在既定的轨道上，同一性早闭的人往往跑得最快，因为他们不需要思考方向，只需执行。他们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，家长口中的乖孩子。然而，一旦进入大学乃至人生的“旷野”，外部的轨道消失，内在的空心便开始放大。

反观报道中提到张的密友，主动尝试转专业、做项目，虽然路途曲折，却在兴趣驱动下不知疲倦。这种能量的差异就在说明：自我认同形成的关键是探索，之后再承诺。

因为，人生终究不是一场只有标准答案的考试。

对于张，或者像他一样的“做题家”而言，真正的成年也许从迷茫才开始。我们需要补上一堂“迟到的青春期”：试着将自己的意愿与权威的声音分离，需要在没有轨道的地方，忍受暂时的低谷与沉寂。

只有经过充分的探索，那些即使笨拙的步伐，才算真正踩在了自己的人生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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