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AI时代，什么样家庭的孩子更有未来？

教育，不是知识的传递，而是为主体性涌现创造空间。——格特·比斯塔《教育的美丽风险》

“最难毕业季”一次次被刷新，毕业即失业的现象，近年来已成为了常态，薪资也不断刷新认知。“烂尾娃”的自嘲，是对无奈的排解。

年龄稍长，又迎来裁员潮，“35岁失业”现象，在海里的人们也挤向看似更稳定的考公考编的避风港，抢夺上岸的机会。

好大学好工作好人生的信仰受挫，迫使我们对教育的反思——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教育。

又特别是AI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。

（本文所有数据源，可以通过阅读原文"获取）

1.就业问题出在哪里？

互联网上有一个热词，是“孔乙己的长衫”，说高学历求职者把学历当长衫，不愿脱去做基础岗位。

脱与不脱的调侃，不经意间就将就业难、裁员潮的时代镇痛，变成求职者放不下学历的不识时务。

个体的选择自有原因并由其承担，但当求职困境成为普遍现象，不是因为个体选择脱与不脱。毕竟，人只是时代的一粒沙。

经济的繁荣与衰退，决定因素是生产力。当生产力达到极限，投入产出的边际效果在降低，系统自发地减少投入，对人才的需求也会降低，需要高学历的高端岗位首当其冲。而其他纷繁复杂的政策和工具，只能改变历史的节奏，无法改变趋势。

决定生产力的是技术。时代的发展是由少数领先技术引发经济的繁荣和衰退。根据康波周期，自18世纪下半叶工业革命以来，蒸汽机、铁路、电力等不同领先技术主导，人类社会经历了五个经济周期。

按照康波周期的观点，人类现在正处在以信息化和互联网为主导技术的第五个周期的末端。我2013年大学毕业，恰逢本轮周期最后的红利，移动互联网全面爆发的阶段，包括我在内很多同龄人的职业发展也与移动互联网息息相关。

周期末端技术创造的增量价值越发有限，进入存量竞争。小到大学生难以挤入现存职业体系、人们涌入体制内争抢财政饭，大到全球的关税大战，都是存量竞争表现。

从更量化的角度来看，全要素生产贡献率是生产力发展的简化表征。中国从21世纪初的黄金年代，增长速度开始下降，这是经济周期末端的表现。

所以，求职难、裁员潮背后，是经济周期的结果，不是脱与不脱长衫的个人选择。

2.个体发展的阵痛会过去吗？

既然说到是周期，有衰退，就会有繁荣，就业难与裁员潮会过去吗？

历史车轮滚滚向前，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。大热的AI，虽然在真实的生产力领域还没有真正的爆发，但是的确在突破人类的想象。

所以，繁荣会到来，就业也会改善。

但是历史并不会重复，老的观念无法继续。

反思教育，需要看见时代背后的变化。

3.笃定感的丧失：上升路径失效的时代

教育对价值很多，认识自我，探索世界，但是，阶层跃迁是很多父母及个人，朴素而强烈的愿望。

十年寒窗苦读，就是为了跨过独木桥，一考定终身。但是，上大学带来的社会阶层跃迁的概率加成，在快速地下降。

回报率最高是在21世纪初。那个时候，互联网技术红利叠加全球化社会浪潮，社会高速发展，恰逢人才短缺，创造了十数年的时代红利，这样的黄金年代在历史上绝无仅有。

但是，浪潮褪去，教育的投资回报率不断降低。小镇做题家的自嘲，是普通人寄希望于大学改命受挫的叹息。

黄金年代形成的教育回报率神话，开始破灭。不是学历无用，更不是读书无用，对绝大多数人，学校教育的路径依然是核心的。只是，期待靠大学文凭的敲门砖，就获得跃迁的可能性已经很低。一考定终身的教育理念成长理念，需要被根本性反思。

教育投资回报率降低并不是阶段性的，会越发明显。因为财富的结构越发趋于固定。

财富往金字塔顶端聚集的现象在加强，高收入群体的收入占比在上升。财富前5%的收入比例持续增长，尤其是前1%。这个金字塔塔尖按总人口算约为1000万人，现在一年高校毕业生就超1000万，而1978年到现在本科以上学历累计接近1亿人。

非塔尖人群的收入占比开始下降，相对收入变少。前10-20%人群的收入相对占比，在近10年也开始下降。其中每一点百分比的下滑，就是个体对阶层下滑的强烈感知。

阶层结构的固化必然在加剧。技术周期末期，投资拉动增长，具有极强的马太效应。新的技术周期启动，技术集中度越来越高，财富集中度也越来越高。

这也是年轻人对于”爹味“说教越发方案的原因，将其称为”吃到时代红利人的嘴脸“。

所以，21世纪初那个高速增长，又人才稀缺的时代，已经过去，教育投资回报神话，无法复刻。

毕其功于一役的教育理念，将失望而归，甚至变得有害。

4.熟悉感远离：变化加速的时代

固守一考定终身理念变得有害的原因是，时代有另外一个趋势——时代在加速。

有一段时间，网络流行这样的个性签名，”从前车马很慢，书信很远，一生只够爱一个人“。折射了对于社会节奏加速的不适。

时代加速的驱动力，是技术在加速。2005年，网友根据未来学家的研究，创造了有趣的”穿越晕厥曲线“概念，形象地描述技术是指数加速的。

可以想象一下，秦始皇穿越2000年到清末，可能能够很快适应，因为社会相似，但是一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穿越到今天，AI的”让老照片的人动起来“，可能让他震撼。

近两年AI的迭代十分快速，不说成千上万的衍生工具，基座模型的迭代不断超越想象，多个模型的智商超越了人类的平均水平，释放更大的能力。

技术的加速，也让社会在加速，一个典型的现象是跳槽。大家第一份工作平均时间呈现出显著递减。70后第一份工作平均在职时间超过 4 年，80后约为 3 年半，90后骤减至 19 个月，而95后仅为 7 个月¹。

职业技能的迭代速度也在不断加快，有研究指出2022年AI出现到现在，求职平台中增加新技能的速度提升140%，预计到2030年，工作中70%的技能将发生变化，而AI将加速这个过程。²

技术加速是不可逆的。因为资本对回报的追求，技术加速是不加入就淘汰的飞轮，加上技术彼此加成，速度会越来越快。

所以，社会加速的背景下，所有的稳定的预设剧本都在被打破。

5.归属感破碎：被迫原子化的时代

这是一个越来越原子化的时代，个体越发需要对自己负责。

集体化的叙事在快速崩塌。普通人的家族叙事逐步远去，甚至家庭都开始解构，2010年到2020年，中国一人户比例从14.53%上升到25.39%³。结婚率下降、离婚率上升……原子化直接折射在生活中。

与事业发展相关的原子化现象也很明显。7人及以下小微企业提供的就业岗位，从2005的4%上升至2018年的11%，近年来更大幅提高，这大部分占比增长来自职场新人。

同样的现象是，“灵活就业”者越来越多，职业也在加速原子化。无论是打零工，跑外卖，还是自由职业者、数字游民、一人企，均是原子化的体现。

原子化时代，加上经济的悲观，普通人低门槛的逆袭神话开始变得流行，外卖年入百万，摆摊还清房贷，做美甲重启人生……神话之所以存在，是有意为之的故事，更是普通人心理的慰籍。

有人将原子化的原因解释为，人们越来越自我了。但是，原子化并不是个体的主动选择，而是系统的结果。

随着生产力的发展，劳动力所直接贡献的增长率降低，技术对人力的替代趋势加强。系统为了追求更高的回报率，将福利责任推向个体。

原子化与教育相关的现象，是教育模式的变化，系统将教育变商品，将教育成本转嫁给个体。

近几年，”原生家庭断亲“、”不想回家过年“，看似是原生家庭的摩擦，背后有一层物质的原因是父辈教育投资预期，与子辈回报现实的矛盾。时代的回报率失衡，通过普通家庭内的指责与抱怨在消化。

对个体而言，原子化最明显的感受是，失去归属感。

个体被迫为自己提供安全感和意义感，自我关怀、松弛感、灵性体验等等越发流行。看似是自我追求，也有很多无可奈何。

但是，很多人成长过程的一考定终身的教育，是忽略心理、体验，甚至消耗身体的，这与原子化社会更需要自我关怀的时代趋势是相悖。

6.我们在迈进不确定时代

即使抛开技历史阶段不谈，我们不可逆地进入一个全新的不确定时代。

上升通路的收窄，以及阶层下滑的恐惧，让人生路径变得无章可循，无法提供笃定感。个体的教育投入，无法自动转化为预期的回报。

社会不断加速，认知、技能、职业，乃至生活都在变快，失去了熟悉感。变化的节奏远远超过人类经验，”加速“让稳定变得稀缺。

系统将责任转嫁给个体，让个体既有选择的自由，也承担选择的代价，归属感丧失。这不是自由的胜利，相反压力变得更大。

个体必须适应不确定时代，否则就被甩出场外。中产阶层作为确定时代的典型产物，在不确定时代更加脆弱——既无法彻底接受，也无法向上跃迁。

从教育的回报的角度看，好大学好工作好人生的预设剧本，在稳定时代具有其价值，让人更快的上轨道。

前些年，有一个段子，嘲讽21世纪初“爱折腾”的人——创业折腾，到头来还不如老老实实上班买房赚得多。这体现了预设剧本在确定时代的价值。

但是，在不确定时代，预设剧本失效越发明显。

在上学阶段是好孩子，在工作阶段是职场螺丝钉。不断被追求稳定，在面对不确定的时代，更加拉扯。

越发普遍的心理健康困扰，就是个体在不确定时代的反应。这也是“悦己经济”、“疗愈经济”、“宠物经济”更加兴起的背景。

我们正在迈进不确定时代，是普通人需要看见的人生背景板。

7.但是，不确定时代也是更自由的时代

什么样的孩子更有未来，蕴藏在时代的另一面——不确定时代，孕育了更大的自由。

阶层的固化趋势，虽然阻碍了上升的通道，却同步带来了一个悖论式的安稳——基本保障日益确定，生存焦虑远去。

典型的现象是，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，食物占总支出的比例，越来越低。吃饭是为了活着，但是活着不是为了吃饭。生存焦虑的改善，让探索的基础更自由。

同时，技术的加速，也带来了技术的平权，获取知识门槛越来越低。

当前的AI无法通过算力规模效应成为真正的智能体，但是明显可见的是，AI改变了知识获取方式。⁴

人类获取的范式经历了四个大的转变，从口述文字到近来的互联网搜索，获取知识的效率和准确度不断提升。

AI首次出现获取知识的能动性，——通过对话帮助人们厘清问题，获取知识，产生理解。⁵打通了数据、信息、知识，乃至智慧的过程⁶

知识是改造世界的基础，知识被进一步释放，技术被进一步平权，让人在探索上，有了更大的知识自由。

系统在转移责任，将责推回个体，归属感的消散，让人更孤独，却也逼迫我们直面那古老的问题：我究竟是谁？

在农业时代，几乎出生是谁，一生就是谁，人被禁锢在土地和角色中。工业化所带来的现代社会，基于系统的标准，来规范人，成功失败、伟大平庸、主流非主流。而到了信息时代，更大的基本自由，虚拟空间形成，我们多了通过展示，去定义自我。

但是，进入不确定时代，人有更大的压力，去定义并成为自己。

生存保障带来探索基础，技术平权带来探索工具，原子社会带来定义倾向，不确定时代的另一面，是让人拥有了更大的自由。

但自由不一定有更好的未来。比如用AI糊弄生成作文，抄一下就交上去，没有思考，没有创造，失去人类独有的创造力。而创造力正是当下时代越来越重要的能力。

在不确定时代，未来属于有创造力的人——将自由创造为不被外部决定的内心感受，也创造为在世界的价值。

9.有主体性孩子更有创造力

创造力的一个重要表现是自学，自学意愿越强越能取得结果。⁷

技术加速伴随着技术领域门槛提高，创造力的知识门槛更大了。科学家统计，半个多世纪以来，首篇论文的参考文献从平均4.4条，上升到25.9条。⁸

知识负担加大，也导致的前置教育训练变得更多，更加需要学习者的自学热情，才能持续探索，特别是知识获取难度降低情况下，自学热情变得更为重要。

自学热情的前提是觉醒主体性。因为，自学的核心不是方法和技能，而是对生命的热情与对世界的好奇，这是主体性的表现。沉睡主体性的孩子，是被外部动机驱动的，行动是应付完任务。⁹

逻辑思维是创造力的基础，也是基于主体性。孩子天然是哲学家，轻松发现逻辑悖论，比如“为什么只有妈妈化妆，爸爸却不化”，轻松问出个社会学的“大命题”。但是被植入外部标准，不能这样必须那样，只能关闭逻辑思维，否则脑袋就“撕裂”了，主体性就被打压了。好的逻辑思维，唤醒主体性是前提，思维训练基于主体性才有价值。

文字的创造力表现更为直接。觉醒主体性孩子，感知觉察更深，文字也更有趣，“春天来了，我去小溪边砸冰，把春天砸得头破血流，直淌眼泪……”¹⁰。但是，孩子被植入外部标准，主体性沉睡，文字就越来越像范文，就像“花儿竞相开放，仿佛在向我们诉说春天的故事”。

AI可以写出看似优美甚至深刻的文字，却无法写出人的情感与智慧，因为这些都是基于主体性的感知和觉察。觉醒主体性的孩子越来越稀缺。

在确定时代，沉睡主体性的人，可能相对顺遂。他们被植入外部标准，所以追求确定感，在确定规则会有所回报。但在不确定时代，他们反而充满痛苦。

在不确定时代，创造力变得关键。觉醒主体性，是行动不依赖借口和规训，这是释放创造力的核心。

10.但是，主体性是被学校教育所忽视的

教育的功能有三个，能力化，社会化和主体化。但是，学校教育关注重点是能力化和社会化。¹¹

能力化，就是帮助孩子掌握知识、技能等，比如学习加法或语言，脑部手术或者AI系统的开发，掌握改造外部世界的工具。

社会化，是帮助孩子成为现存秩序中的一部分，讲文明懂礼貌的习惯，修身齐家的追求，甚至三十而立结婚买房的社会始终，都有社会化的影子。

主体化是帮助受教者的唤醒主体性，不依赖于借口和规训，释放创造力。

这三者对社会和个体都很重要，甚至主体化有助于能力化，就像对自学意愿的促进，决定了能力化的高度。

同时，主体化有助于更灵活地社会化，而不是以牺牲创造力为前提。

科学家的研究，证实如何确立规矩而不伤害创造力？¹²。一二年级的小朋友比较淘气，画画可能把教室弄脏，研究者做了三组对比——第一组是规训组，给孩子植入外部标准，“不准弄混颜料”、“必须保持干净”；第二组是自由组，孩子不加任何限制作画，没有要求；第三组是感同身受组，方式是告诉孩子“保持整洁，其他小朋友也能用得更好”，相当于设计了孩子换位思考的环境。

实验的结果是，被规训孩子创造力被严重破坏，沉浸作画的时间、愉悦度都远低于其他组，画作的创造力评价也很低。但是，第三组感同身受组的孩子，作画时间、愉悦度都是最高的，创造力评价与自由组孩子也类似。

主体化助力社会化，让人更灵活且本心的融入秩序，而不破坏创造力。

但是学校教育对主体化的忽视，由来已久。

现代学校制度，在19世纪末成型，目的是满足工业革命产生的劳动力需求，批量“将人制造为顺从的身体”。在出发点上是与主体化冲突的。

进入信息化时代，人是资源，被推向自我资本化，因此兴起教育产业化、考试认证、终身学习……看似更个性了，但系统的筛选的是“自升级机器”，很有迷惑性地忽视主体化。

当然，现代教育也有启蒙的动力，文史哲艺等人文教育就承担着主体化的责任。但是对于我们多数人，人文教育又变成能力化和社会化的手段，比如阅读和思考变成了任务。

好在教育者是一个个具体的人，进行着“灵魂碰撞灵魂”的主体化教育。只是，千里马常有，伯乐不常有。

更遗憾的是，在不确定时代，学校教育的主体化教育，在进一步退步。

阶层下滑的焦虑加剧，“好工作好人生”变得更困难，好大学变得更稀缺，驱使应试教育更内卷，主体化的空间进一步压缩。最轻松的小学生每周非周末平均学习时长已超46小时，几乎是上班族工作时长¹³。

但是，这是低效乃至负效的能力化教育，并不符合系统的需要，使得管理者以“双减政策”、“强制双休”进行遏制。

同时，学校教育越发用量化指标来衡量，不可量化的主体性被更不被关注。量化指标还有个副作用——老师更疲于琐碎事务，困在量化评估，处于“被榨干”的边缘，自然难以去“碰撞”出孩子的主体性。当前中国学生心理健康问题总检出率18.7%，而教师检出率也同步达到17.8%。¹⁴

更严重的是，为了追求可控，学校教育一度关闭课间10分钟，打断了孩子间的互动探索——这也是主体化的方式。这样的趋势全球普遍，英国青少年在校休息时间也被严重压缩，引发了“找回童年”的讨论。

11.主体化教育，更需要通过家庭教育实现

主体化是创造力的核心，却难以在学校完成，更需要家庭的参与。

但很多父母也是打压主体性的帮凶。反思原生家庭变得流行，就是注脚。小红书上原生家庭话题浏览量超过66亿¹⁵，是最大的心理类话题之一。

背后的原因是，孩子被控制长大，发现被植入的标准与现实的反馈落差很大，将失败归因于原生家庭。这也是我在咨询中遇到的成年来访者对困扰的常见归因。

类似的，很多父母花费财力心力的培训班，也进一步打压主体性。一些培训打着“创造力”、“自主性”、“专注力”旗号，只是让孩子按照模板，多了某些可有可无的能力训练，却植入了更多规训——看似在表现自我，实际是学会如何表演让评委、家长满意。

父母想给孩子最好的，为何会打压孩子的主体性？因为很多父母，是活在外部标准中的，有意无意将成就、感情、权力的来源，投射给孩子。

一句“都是为你好”，父母将未曾追逐的梦想转移给孩子。一句“都是因为你”，父母对情感的不满，孩子当作了不愿改变的借口。一句“你以后只能”，将人生的不顺的痛苦与恐惧，刻进了孩子的选择。还有更隐秘的方式，是将自己的人生，植入到孩子的未来，“等你长大了，你要……”。

父母不经意间当起了规训教导者，居高临下的讲道理，“你要这样，你不能那样”，植入外部标准。或者按照外界标准裁决，你做得好或者不好。

所以，主体化教育的第一步，就是打断规训。将孩子视为独一无二的个体，而非自己所控制的对象，不要预设一套标准，试图让孩子跟从。

只有打断规训，孩子的主体性才有了空间，没有任何预设地回应世界。不再有“因为爸爸爱我所以怎样”，“不听话就会被如何”，“成绩好了才能怎样”，“不想让妈妈更伤心了”……如果主体性沉睡，也就无法释放创造力。可能孝顺，却少了对父母和世界的爱。

很多孩子被规训多了的，条件反射的压抑、迎合或对抗，天然觉醒的主体性已经沉睡了。父母至少能做的是，中断规训，“闭上嘴巴”，留出空间。

如果，父母能够多做的一点，是能够相互对话。

很多父母，即使不说教，却是无效对话——孩子抱怨说，“妈妈，你昨天给我讲’曾子杀猪’故事，说做人讲诚信。你今天就骗我，说中午给我买裙子，却没买”，妈妈却说“宝贝真聪明，昨天刚讲的故事，今天还记得”。妈妈用理性关闭了对话，也遮蔽了自己的尴尬，让孩子的失落感受与悖论思考，无从表达。

相互对话，首先是倾听。孩子的想法和感受是什么，即使再离奇的想法，先听了再说。很多父母，与孩子交流的时候，是在引导孩子说自己想听的话，让孩子顺从。

同时，相互对话是两个人的事情，父母也在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，无论是尴尬还是窘迫或者失落，比如“那条裙子太贵，超过了我的消费习惯”。现在流行“不扫兴的父母”，不扫兴首先是不压抑自己，父母别隐藏自己的感受。

对于相互对话，心理咨询的经验方式是，回到此时此地，从交流看见了什么，想到了什么，感受到了什么。如果无法向孩子表达此刻感受，那么一定有所隐藏，做不到相互对话，那么至少赶快“闭嘴”，打断规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。

12.陪伴孩子承担结果是主体化的闭环

很多父母会说，规训是因为担心孩子的结果，“不管孩子还了得”。于是不断念叨，你现在不睡就起不来了、再不起来就迟到了、不吃饭就长不高了、不好好做作业就落后了……

这是父母的恐惧投射。除了紧急的安全，鼓励孩子自主选择，并陪伴孩子去承担结果，是主体化的另一个关键。

上课迟到了、作业没完成，陪伴孩子看看到底有什么结果。当结果出现，再用打断规训、相互对话的方式，继续去面对。父母表达出“你不做作业，老师群里点名，让我很难堪”，相互对话已经开始，孩子会开始承担他的主动选择，创造超越设计的应对方式。

还有一种对结果的担心，来自取得成就的父母，希望孩子习得自己的“成功法则”。经验的确重要，但成长有其过程。更重要的是，天选的孩子，成就再大的人类又有何资格能去塑造。

在咨询中，我接触过几个十亿家庭，父辈想要复制自己的成功经验，子女却失去精气神或自我中心。他们的子女自然不愁现实，甚至父辈铺的路是很多人一辈子无法达到的水平。但是，人生的体验更在自己，无法释放创造力的人生是被困住的。

主体性常被误认为自我中心。一些孩子，看似很有自己想法，却是忽略别人的感受的，比如对自己的经历侃侃而谈，却对他人的分享毫不在意。这其实是缺乏主体性的，因为没有反馈，使其承担结果。

打断规训，相互对话，陪伴承担，这就是主体化教育的核心，其实并不复杂。虽然，不能在每次家庭互动中做到主体化教育的闭环，但至少尽力做到打断规训，孩子已有很大的不同。

不基于知识、物质，那是人的存在的元初，是灵魂与灵魂相遇的地方。这也是为什么，很多物质条件甚至认知条件都较低的家庭，孩子却能幸福卓越。

主体化教育，说是对孩子的教育，其实父母也是重新养育自己——不是让孩子实现自己的遗憾，而是觉醒主体性，成为自己。

13.人生作品，是主体性涌现的结果

加缪说，“我们反抗，所以我们存在。”

阶层僵化，技术加速，社会原子化，面对不确定时代，更需要反抗。

反抗并不是破坏，那是另一种屈服。真正的反抗，是创造。

觉醒主体性自然会释放创造力，能够借助不确定时代的自由，创造生命的意义，也创造外在价值。人生就是自己是作品。

AI时代，什么样家庭的孩子更有未来？

父母因为爱，打断或明或暗的规训，觉醒孩子的主体性。

无论你我，还是孩子，在成为自己的路上，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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