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漫步:养老院中的老龄化初体验
我和媳妇有机会会进行城市漫步,最近我们参观了深圳的某养老院。通过养老院,接触社会整体开始面对的老龄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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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家养老院规模较大,有近1000个床位。
但是,出乎意料的是,入住率只有百分之三四十。我原本以为深圳养老资源较为紧张,毕竟这座一线城市常住人口1700多万,但在这家养老院没有看出来。我想从深圳较年轻无法完全解释入住率,虽然深圳老龄化率3%多(截至20年11月,老龄化率为65岁及以上常住人口占比),而全国平均已超14%,但有庞大的基数下再小的需求都很可观。很可能是因为养老院的服务与需求有差别。
养老院的长者70%以上都是有较为严重的认知障碍。具体的评定方式说是量表测量,类似忘记钥匙、怀疑别人拿了自己东西这种轻度状态均不算在这个范围。而完全自理的长者占比在5%以下。
所以,这家养老院更多的性质属于护理院,据介绍入住的长者平均年龄80多岁。护理的性质可能也解释了目前入住率较低。
但我想这只是暂时的。深圳走过了它的四十不惑,而第一代深圳市民也穿越了他们的青年和中年,步入暮年。加上平均年龄32岁的深圳人中新市民的父母也开始步入暮年,养老或护理的需求会越来越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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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老院的硬件配置在我看来较为全面。
走进养老院,感觉有点像一个小学,有几栋方正的楼,楼之间是小巧的花园,运动场自然是不需要的。
每栋楼的规划比较类似,几栋楼的低层通过回廊链接在一起,被设计成了功能区,楼上是长者卧室。
功能区的划分很多,有大礼堂、图书室、陶艺室、园艺室、音乐厅、会客室、游戏室等等。
参观路过的时候,礼堂中在教学椅上瑜伽——不用起身就能做的关节活动,其他的功能区零星有几位长者在实习生的陪伴下在活动,比如投篮球、抓娃娃或者打扑克。
而更多的活动室,基本处于空闲状态。说是空闲,并不是说荒废,均有设备和维护,只是饶是早上十点左右,少见到长者的活动。这可能与入住率较低以及较强的护理属性有关。有一件活动室陈列着各种商品,但是标签上是积分,是为了吸引长者们通过参加活动而设置的,养老院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。
而长者的卧室类似于宾馆的标间或者是温馨化的病房。主要是两人或三人间,只有极个别的单人间。除了洗手间做了适老化改造,墙壁扶手、呼叫铃等常见的适老设施也有配置。床具是医疗用床,部分床配有帮助不方便翻身长者翻身下床的起重架。
但是,就像长者卧室是多人间,这些配置并不是为了私密的养老生活,而是功能的护理照顾,比如衣服或生活物品,似乎很少有专门的储存空间。同时,为了更好的护理照顾,护士每晚也会巡夜查房几次。个人化的养老生活与集体化的护理照顾之间的确是需要调整的平衡。
说到个人化,我倒没有留意到监控是否在卧室有覆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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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家养老院可以接待本地或外地户口的长者,采用不同的价格。
按照外地户口可以入住的市场价格,一位能够自理的长者每月的价格是六七千元,除了一些个性化服务比如擦药、陪疹等,这个价格覆盖了长者在养老院食宿的全部费用。而到了程度最高的陪护级别,每个月差不多是一万五左右。
而据介绍,全院配置了200多位工作人员,包括护士、护工等,工作人员与长者比例差不多是1比1.5,据网上说全国平均水平1比4。服务能力相对冗余,可能伴随更好的服务,但另一方面养老院的经营压力比较大。
在深圳市政府的某部门财政公开数据中看见,2023年财政对该养老院折算到长者月均有约三千元左右,而2024年的财政预算下降到仅剩三分之一。养老院的经营的压力变得更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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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是参观,没有机会与长者们交流。更多是观察或和工作人员聊聊。
路过大厅时,一位长者仰坐在沙发上,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,大声喊着“服务员、服务员”,每喊一声头还会昂起一下。长者的体型、姿势、神情很有点电影中暴发户的刻板印象。一位二三十的男性工作人员走过去,自然地半蹲在沙发旁,轻声回应长者的问题。后面我在宣传视频中看见了这位男生,我留意到他的介绍说在这家养老院工作了三年,在宣传片中他有讲到对工作中与长者互动的热爱。我从他与那位长者交流的状态中的感受的确如此。
我问陪同参观的工作人员,他是否愿意将自己的父母送进这个养老院?他的回答我想还比较真实,他说小型的养老院他也不放心。自己现在的收入付不起这里的费用,但如果能够承担且父母又有这个需要,他是愿意的。
他说的需要,我想是护理,而不是养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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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来养老院参观是有两个原因,一个是希望对养老略有了解,毕竟父母开始步入暮年,成为“老龄化”的一员;一个是看是否有合适的义工参加,希望从自己的专业角度有所贡献。
我觉得参观养老院开始回应我对父母养老隐约的焦虑。我一直对父母养老想成一件复杂到一团乱麻的事情,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,相对具体问题一团乱麻最是耗神。但是,参观养老院让这个问题变得具体,因为养老院给出了一个底限方案——即使父母的养老严重到需要护理的情形,有了保底的方式。有了底限方案,锦上添花就更从容。
但参观养老院后,我更加希望自己父母或更多的长者不用护理照顾而是养老生活,原因与想参加义工的动机有所呼应。
关于义工,在这家养老院暂时没有找到适合我的机会。因为我从自己做咨询的角度出发,希望有机会参加到类似长者传记、心理关怀等老年心理学领域,能够丰富长者的养老生活。但是,正如之前聊到的,这家养老院更多是护理性质,长者普遍有较为严重的认知障碍,更多需要生理护理和陪伴,更多解决的问题是老人更好的生存,而非更好的养老生活。所以,工作人员介绍类似的心理关怀活动频次是一年几次。我也看见养老院负责关怀事务的部门,贴在墙上的组织架构,只有少数几人。
这也是为什么我说,希望父母及更多长者是养老生活而非单纯护理生存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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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老院对老年人的称呼统一是长者,不管是标牌还是工作人员的用语。我想这是有意识回避“老人”所蕴含的衰老的含义,用了更积极的,代表岁月累积的长者。受其带动,我也开始使用长者。
祝愿长者们,更多感受到岁月累积的丰厚和无憾,更少被衰老所困扰。